GasLand

倫敦市長Boris Johnson前些日子公開歡迎各國頁岩氣公司到英國開採，聲稱該技術為最環保，對環境零負擔的方法，就我看到的幾間媒體如BBC和ITV，短短兩三分鐘的新聞，都只陳述甚至為Johnson的主張背書，看樣子好像水力壓裂(Hydraulic Fracturing，俗稱fracking)就是解決當今天然氣短缺百利無一害的妙方，但果真如此嗎？看到新聞前約一個星期，我去看了小野洋子在BFI Southbank介紹的紀錄片GasLand，剛好就是講水力壓裂法所帶來問題的一部片子。BFI的Screen Epiphanies是個很有意思的活動，找來業界各種知名人士分享一部電影，可以想像，導演、製片、演員、編劇、攝影、服裝、燈光、學者等不同專精，著眼點和選出來的影片差異甚大，儘管如此，小野洋子從某些層面而言仍然獨樹一格，幾乎所有來賓都挑選影響自己，或開了眼界，深感佩服的作品，換句話說，總和自身過去的經驗緊密結合，都有段私密的故事可以講。但小野洋子是個活躍的行動份子，年輕時活力十足地反戰，現已年過八旬依舊不改其志，他對告訴觀眾過往的興趣缺缺，老奶奶急迫想告知大眾的是當下我們面臨的議題，這點亦可在BFI當季小野洋子的電影企劃得到印證，除了自己拍攝的前衛短片，他選了一堆像是Food Inc和Bowling for Columbine等還未在影史地位上被廣泛尊崇，卻關乎民眾的社會問題紀錄片，這就是小野洋子的風格。話說回電影本身，導演Josh Fox是第一次執導長片，然而這名在紐約Gotham Theater工作的影像新人，拍出了粗礫卻充滿詩意的質感，不少數位粒子呈現的大自然場景和五弦琴演奏的音樂讓觀眾很容易進入導演關注家鄉環境的情感。Fox從開採商的收購報單開始，橫跨美國25個州，造訪對此產業質疑的已開採區居民，自來水變濁變髒，甚至會引火燃燒，人畜染上怪病，乃至致癌，動物大量毛髮脫落等驚人現象都被記錄下來，另一方面，Fox挖掘Bush Jr.時代副總統Cheney與頁岩氣開發產業官商勾結，在法案和廣告置入的內幕，以及相關公司和機構不願接受採訪，在聽證會和說服居民時說謊與粉飾太平的嘴臉。推出後GasLand迅速在美國造成不小的迴響，還入圍當年Oscar紀錄片競賽單元，很快地，一部名為TruthLand約半小時的影片面世，內容是位小學教師Shelley DePue上路尋找真正的「真相」，他訪問了許多專家反駁Fox的論點，指控GasLand以非專業製造社會恐懼，只不過，TruthLand制式化地太過份刻意，不像GasLand是個一路探究的旅程，DePue完全就是到一個定點得到一個既定的答案，看不出來親自造訪的意義為何，只能說是個拙劣的擬仿，十足能源公司形象廣告的樣子。而且那些所謂的專家、學者，基本上也沒有提出很完備的論證，照理以他們的背景和資源應當更能舉列詳盡的數據，但除了比較能源發方法的用水量外，似乎都只有攏統的說法，還不及他們眼中外行人Fox用功，此外，更多時候則是沒有完全回應GasLand的控訴(Cheney部分幾乎全然無視)，例如一名賓州教授表示水力壓裂法投入的化學藥劑，「並不比一般家庭洗潔的成分多」，但GasLand稱fracking使用高達596種項目，其中數項更是高強度的，我想一般家庭洗潔劑應當不可能有如此數據。況且在GasLand的高潮戲之一，開發公司代表在聽證會上口若懸河地訕笑對手，迴避化學成份問題，直到被執行主席要求確切說明時，一臉尷尬，並詢問是否要把所有的名稱都匯報，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幾百種品項唸出，這難道不是有所隱瞞的表現？事實上，後來TruthLand也糟爆料為GasLand裡被重點批判的Energy in Depth出資拍攝，諷刺的是，聲稱沒有甲烷外洩的DePue自己家就有外洩問題，而片中三名「剛好」被拍到站成一圈閒聊公司科技多麼完備、緊密，從沒有住戶端投訴汙染問題的員工，實際上所屬單位正和居民為此對簿公堂，一個資本雄厚的大公司，竟要搞這種假借他人之手，拐彎抹角的把戲，還有什麼可信能言？不過面對環境問題，我們還是不該因人廢言，TruthLand裡像是針對GasLand混淆不同岩層開發的言論，我個人也是希望Fox有所回應，聽聞GasLand II已快上映，這場資源之爭，能繼續下去實乃幸事，這是全民共同的問題，大家都該關注了解，所謂公民不能夠偷懶說自己這個不懂，那個沒聽過，把所有話語權交給政治、經濟的掌控者，就只會被牽著鼻子走，等到問題鬧到身上無法解決，再去怪究政客、財閥欺瞞，不僅為時已晚，亦屬推卸自己方面責任的行為，不深度關心社會議題，不用功監督既得利益階層的公民，終將付出代價。頁岩氣產業近年以極快的速度襲捲世界，不管身在何方，都難以置身其外，別給權力、資源、金錢、知識的傲慢嚇唬住，我們有權要求全盤真相，讓自己生活在不受汙染的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