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國家館很多,就從最熟悉的國家英國開始說起吧。一個國家的文化藝術當局選擇的考量很多,名氣自然是關鍵之一(通常是打鐵趁熱,剛獲獎或有作品不久前大受好評的例子不少,2009年英國便選了前一年在影展大放異彩的Steve McQueen),今年的Mike Nelson來頭也不小,兩度提名Turner Prize,而且擅長利用空間製造裝置藝術,2007年”Amnesiac Shrine”讓觀眾經由一個小洞,窺視裡面用多面玻璃建構的炫麗空間,充分展現Nelson過人的特質,也說明了他是一位極適合雙年展的人選。這次Nelson的構想來自2003年參加伊斯坦堡雙年展的作品”Büyük Valide Han”,以東西交會為軸心呈現一個土耳其客棧的樣貌,此番移植到威尼斯,整個重新建造出與一座和當代藝術緊密相連的空間對話,可說更反映一名創作者內心及工作處與外在世界的斷裂和差異,一份濃郁的孤獨與疏離,除了是Nelson私密的一個小切片,也連帶呈現當下英國藝術的一種趨勢,近年此類一個看似與藝術家創作環境若即若離的平行空間,給觀眾用自己的方式游走感受,是各家爭鳴的流行題材。
隔壁的法國館邀請的是Christian Boltanski,這位慣用大量並置肖像照片省思生命與記憶的老將,在雙年展的作品”Chance”,以一座印刷廠的形態延續自己辨識度甚高的個人風格,不停印製嬰孩的大頭照,兩邊還有向上攀升的計數器,意喻人類大量生育猶如工廠製造,巧妙的是,「生產」的形式很聰明地對照過往常涉及的死亡議題,卻同時保有非常濃厚的記憶成分。
另一邊則是本屆金獅獎得主Christoph Schlingensief的德國館,Schlingensief本人因病已於去年過世,主廳佈置成一座教堂,名為”A Church of Fear vs. the Alien Within”,公開且堅決地呈現Schlingensief面對病痛,直視信仰本質的心路歷程,也是探討音樂與視覺藝術間關係的一段旅程,生命重量的感受格外強烈。同時德國館也循環放映Schlingensief的影片創作,回顧這名自80年代初期就以建立一套有B級片味道,以激進的社會批判為訴求的影像風格。
Jennifer Allora和Guillermo Calzadilla聯手的美國館只能說太投我自己的口味,門口一輛翻覆的坦克車被當作跑步機,入口躺在日光浴機器裡的自由女神像,還有一台有著教堂管風琴外貌的提款機,插卡按好密碼,領錢的時候便會響起聖樂,這是一台貨真價實的提款機,吸引觀眾大排長龍親身體驗一下。美國館對自己國家的軍國思想、資本主義神聖化和大量人工器械化的生活方式作了一次幽默的諷刺,簡單易懂,讓人開懷大笑又印象深刻。
Tabaimo將鏡像與動畫結合,使觀眾置身迴蕩絲絲北齋風韻的當代日本城鎮一隅的特殊氛圍中,把日本為人熟知的藝術符號(從浮世繪到動漫)不著痕跡地融於一體,頗受大眾歡迎。有趣的是,鄰館南韓李庸白(Lee Yong-Beak)也有一項作品運用了鏡子和動畫的概念,而李庸白的創作也顯示了南韓創作者所處環境的優勢與偏好,一間四面鏡子圍繞的房間,隨著一聲爆破開始層層反射出碎裂的視覺效果,數位科技加上凌厲獨特的視角,華麗的炫技不正是南韓十多年來建立的品牌形象嗎?
以前看過Thomas Hirschhorn類似的創作,並沒有太驚艷的感覺,這次雙年展瑞士館給了Hirschhorn一個夠大又能凝聚視線的空間,那種用大量廢棄物和膠帶建造宛如奇幻廢墟或垃圾山,指涉戰爭、剝削和政治性議題的大型裝置,展現了視覺上的層次感與內容包含的深度並重的企圖,意想不到地讓我在裡面謀殺了很多菲林。
俄羅斯館一向水準穩定,而且在多人聯展的展館裡素來突出顯目,本屆Andrei Monastyrsi和Collective Actions團體的作品簡潔大器,且充滿了歷史的滄涼感,環繞四周木質的大通舖,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循環放送城市、海灘和山林主題模糊的影像,觀眾所感受到的是眼睛所看不到,被刻意抽離的部分。
伊斯蘭各國通常落差有點大,但總有一兩件作品讓人駐足欣賞,今年吸引最多目光的大概就是沙烏地阿拉伯姊妹Raja和Shadia Alem創作的”The Black Arch”,現在一位是作家一位是視覺藝術家,兩人觀看世界的視點和表現方法很難想像並不是從傳統藝術學院出身,”The Black Arch”用非常伊斯蘭的語彙,採對照的方式呈現二元視角,光明與黑暗,東方與西方,麥加與威尼斯,一如形體分開血脈相牽的兩姊妹,彼此映照對方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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