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3日 星期六

Elegiya iz Rossii (Elegy from Russia)/ Sovetskaya elegiya (Soviet Elegy)

像是一個漫長招喚的儀式,又像是一個記憶的陳列拼貼,當輓歌系列處理到祖國這麼顯要的題材上頭,Sokurov給予本片一項特殊的待遇,他自己從螢幕上噤聲了。這當然是個誇張甚至有點嘩眾取寵的說法,Sokurov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做法,Evening Sacrifice便是一例,不過畢竟兩者片長有異,Elegy from Russia達68分鐘,而且Sokurov是位極有自覺要在畫外發音的導演,除了少數,幾乎所有的非劇情片都自己擔任旁白,劇情片有時候也不例外,就連那知名的Russian Ark,已經安排了名「導遊」,Sokurov還是要在鏡頭之外與其對話,可見字面上的「話語權」對他來說多麼重要。話說回來,不論Sokurov多麼喜歡夫子自道(事實上他也不是唯一的案例,Godard在劇情片和Herzog在紀錄片裡也都愛自己講述旁白),他的電影始終是以影像和配樂的繁複搭配聞名,本來就是要觀眾從中自我分析理解。波蘭記者作家Ryszard Kapuscinski在其著作”Imperim”裡曾論述俄羅斯的民族性,和西伯利亞一望無際的冰凍森林原野有關,認為世界上沒有另一個族群這樣將自身的苦難緊密連接大自然如海洋般使人類無所遁形的可怕力量,出生西伯利亞邊緣的Sokurov顯然非常符合Kapuscinski的觀察,他的影像和聲音很重要的部分都是在呈現冰雪、密林、濃霧、狂風等令人心生懼意的自然現象,Elegy from Russia裡涉及人類面臨的災難很多,但多多少少都牽扯到自然或是以自然為某種程度的象徵,戰爭在森林內爆發,砲彈可以打斷幾棵樹木,但人類和那高聳入天,遮蔽日光的巨大相比,還是不成比例的渺小,或是,那年邁趨近消亡的肉體,在狂風、閃電交織的天候下,在陰鬱、蒼茫的大地裡,有如遺失在沒有起點與終點的時間循環,這才是人類(特別是俄羅斯)真正悲劇的本源,也難怪,Sokurov在很多電影自我的呢喃裡都透露著哀傷,而相對應的畫面都是迷濛難測的自然與天候。
開頭墓園裡的漫遊凝視,和一段冗長的蘇維埃領導相片巡禮,觀眾看Soviet Elegy的第一眼可能都會有像Elegy from Russia等典型Sokurov式詩意的印象,但這一連三套平均約半小時的紀錄片,Soviet ElegyA Simple ElegyAn Example of Intonation都有一個相同的主題,就是在蘇聯將要瓦解的關鍵時期紀錄Boris Yeltsin面臨抉擇的樣貌,Sokurov當然不會搞什麼個人宣傳之類的作品出來,但在當下紀錄政治人物總會有個危險,不像拍攝Shostakovich和Tarkovsky等已作古的人士,可以抒發蓋棺論定的個人情感,在沒有一定的安全時空距離處理單一(將來)握有大權的人物,能夠判斷的細節就會非常稀少,20年過去了,現在我們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看過Yeltsin登上權力頂峰的樣子和醉酒的醜態,再回頭看看這三部電影,雖然不能夠責怪Sokurov,沒有人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Soviet Elegy等片總難逃脫和導演其他作品相較蒼白、表面的觀感。

(Sokurov: A Spiritual 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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