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1日 星期六

Vostochnaia elegiya (Oriental Elegy)/ Smirennaya zhizn (A Humble Life)/ Nezhno (Dolce)

熟稔遠東電影,尤其對日本傳統與影視文化涉獵極深的Tony Ryans對所謂的東瀛紀錄三部曲可說是深惡痛絕,認為Sokurov既不了解也不願意去了解日本,縮在一個自己幻想出來的舊時代日本,閉眼不去看其發達的現代化文明以及五光十色的流行次文化,此外紀錄片的手法也工斧痕跡太深,給人非常做作虛假的感覺。Ryans少見地嚴厲批評,有他的道理,但對我來說,要這樣一竿子打翻全部三齣電影未免稍嫌苛刻,三部電影的水平並不見得整齊一致,當受的批判自然不該完全相同。眾所皆知Sokurov的「紀錄片」並無呈現客觀事實的意欲,不過藉著一個人,一起事件,一段時間,抒發導演自己的觀感,而且通常極之感性,把一個微觀的視點,用盡量平淡的方法拓張放大,不要說紀錄片,很多劇情片也是如此,就如論及Sokurov改編文學的作品偏離原著過遠是荒唐的責難,說他的紀錄片只是伸張導演意念的造假也是搞錯了觀影的方向。Oriental Elegy通篇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日本的歷史與文化,內容只是導演的一個夢,飛躍大海來到一個東方神秘的蓬萊仙島,在滿是霧氣的小徑裡漫遊,把迷濛的起氣氛連結到自己難以言喻的憂傷,沒有演員,連場景大多都是拍自模型。A Humble Life則是講述一名用傳統手工製作壽衣的老婆婆平凡一天的生活,遺世而居在Sokurov喜愛的煙波裊裊清冷環境,說到底不過就是講一個在遙遠的國度,年邁者不卑不亢,既不冷漠也不浮誇招待旅人的濃厚人情味,如同Ryans所言,許多鏡頭經過精心設計,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都可能重拍無數次,只是要說欺騙就太嚴重了些,這不過是Sokurov慣用的手法罷了。像是很多人到某個不熟悉的地方旅行會買點小紀念品編織自己的想像,這三部片子之於Sokurov大概就是差不多的想法,Sokurov總是習慣拿短片當作抒發當下感受的管道,向來不花多大的心力在上頭,比較類似個人的隨手筆記。雖然我們不必像Ryans視之如讎寇,但其中的問題也不能視而不見,缺乏深入卻要探討深沉的情感,容易顯得淺薄不說,還有落人東方主義口實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很可能會因過分自我沉溺導致荒腔走板,Dolce就是不忍卒睹的例子,拍攝的對象是作家島尾敏雄的遺孀島尾ミホ,島尾ミホ在丈夫過世後一直身著喪服以近乎隱居在鹿児島奄美市家中渡過餘生,一個小時的電影除剛開始交代一點點島尾敏雄的背景,通篇都是島尾ミホ在鏡頭前面訴說自己的哀傷,空洞沒有什麼具體內容,已是相當令人難熬,不斷借自閉症女兒マヤ打氣引導正面能量的語句,達不到傳遞相互扶持的感覺只會使觀眾頭皮發麻,而且雖然拿Sokurov的電影和歷史與文稿素材對照意義不大,但近年面世的島尾敏雄日記證實了其名作<死の棘>是依照自己外遇和妻子因此罹患精神疾病的真實家庭情況寫成,無疑讓本片倍顯尷尬與諷刺,說Dolce是Sokurov最失水準之作一點也不為過。

(Sokurov: A Spiritual 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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