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 Age Art: Arrival of the Modern Mind

也許有些人會認為，透過遠古時期的人類製造的物品，我們能夠得知先人日常生活所見，此觀點恐怕沒有完全說明這些物件代表的意義，人類之所以能夠成為地球最強勢的物種，乃是因為具有抽象思維的能力，並用哲學、科學和藝術等方法歸納與創造自身的經驗，換言之，人不僅記錄、反映生活，更重要的是，還能藉此引發想像，幫助思想和技術得以進步，建立文明，大英特展”Ice Age Art: Arrival of the Modern Mind”就是前論述的佐證。”Ice Age Art”集結眾多橫跨整個歐洲，距今一萬至四萬年前的先民遺物，材質很多為獸骨等狩獵和食物剩下的部分，這些古樸卻精美的物品，相當難可貴，遠古工具難與當代相比，製作起來非常耗時，短則數月，長可廢時數年的光陰，可見創作源自天性，一開始就存在人類的血液裡。從現在德國Hohlenstein地區附近一個洞穴出土，約四萬多年前的一座30公分小雕像”The Lion Man”，堪稱想像和技法結合的範例， 這尊以長毛象牙雕塑的作品，為一獅頭人身的形象，人類和動物部分相連，真實世界不存在，毫無疑問是想像之物，但想像並非憑空飛來，”The Lion Man”一方面呈現雕刻者觀察物種的能耐，一方面也透露在與獸為鄰的時代，人類嚮往猛獸原始力量的憧憬，這種心態一直留存下來，雕像註解旁邊有禎去年倫奧贊助商的廣告圖樣，一名豹頭人身的運動員，幾萬年以降，動物的速度與力量，依然讓人為之著迷，我們和老祖宗的想法其實差別不大，特展還一起展出了一些Henry Moore、Mondrian、Matisse等著名現代藝術家的作品，血脈相連的影響不言自喻。”The Lion Man”的另一層重要意義在於技法，創作者特地選擇接近下顎部分的長牙形塑，有點彎曲弧度的位置，且內部中空，拿來表達腿型剛好適切，由此觀之，這名幾萬年前的雕刻高手在動手前已經有了整套詳盡的計畫和構思，對材料的形狀與質地亦有通透的了解。另外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對女體的刻劃，人類文明早期多為母性社會，女人產下後代，扮演族群繁衍的關鍵性角色，所以現今發掘出土的人像有幾項特徵，一是女性主題遠遠多過男性，除祭祀階級的人物，鮮少有男體的表現，二是強調性徵，特別是懷胎部位與骨盆，以及餵養生命的乳房。更有趣的是，我們現在甚至可以推測很多創作者就是懷孕中的媽媽，這些雕像很多都呈現類似的特點：頭朝下、沒有臉孔、腿部向下逐漸短小等等。諸如此類的特點顯示有孕在身的女性望下看的主觀視角，沒有臉部則是因為當時鏡子尚未發明，除非透過水面反射或他人描述，無法得知自己的像貌，姙娠期間要跑到溪水邊，把自己暴露在危險境地，恐怕更加不可能。”Ice Age Art”許多質樸的器具，皆顯示人類無比的創造巧思，也讓現代人一窺萬年前的生活環境，經由紋飾、繪畫，動物的習性和動作栩栩如生，先民刻苦求生的形象亦清晰可見，甚至描寫山川地形的簡略地圖，刻劃飛鳥遷徙的季節變換，萬年前的人類便已能運用有限資源建構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與度量，諸多器械看似簡單，卻融合了工具、藝術、武器於一身，即使在茹毛飲血，生命如覆巢之卵的時代，人類的智慧與靈光，早就像道晨光閃耀，預示著璀璨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