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個多月的Sokurov電影,可以說The Second Circle是最平實易懂的一部,並不是說此片有任何美學上的不足,相反地,這部在敘事、色調、聲音,甚至演員的表演方式都刻意低調的電影,配上北國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背景,用外部設計幫助營造一個敘述處理親人身後事的冷冽心理環境,證實了導演深切的鋪排。The Second Circle最出色的地方在於,處理這樣一個Kafka式的情景,現實又冗長的殯葬準備工作,遭遇連串平時看似不相關的人物與事件所積累出來的感受,Sokurov竟可以在展現存在主義的荒謬感的同時,深深地注入人道關懷的力量,那些特意壓抑不彰的美學考量,時不時地形成動人的暗湧,Sokurov既沒有非常知識份子地將主角拉高到一個形而上失去人味的階段,也不讓他煽情地抒發單一面向的情緒,他就吊在那,一如本片描述的只是一個特殊的片段,在那裡不上不下的,這才是人生真實的情況。找來非職業演員擔綱要冒的風險十分巨大,尤其是投在一個沒有什麼表演展示空間的境地,但Pyotr Aleksandrov自然的演繹突出地令人驚歎,看似不知道該如何呈現自己內心情感的動作,恰好完全符合角色對於父親的心境,雖然沒有任何說明,觀眾不難看出來父子間關係的疏離,兒子對父親的身體和生活環境都是陌生的,經濟拮据的他也不願花大手筆舉辦喪禮,但在一些例如執著為爸爸穿襪子的小細節上面,我們可以認識到其深愛著父親,透露可能他自己都說不明白的情感。Sokurov雖然沒有明顯地使用第一人稱的視角與觀點,觀眾大體上接收的資訊和主角並沒有多大的出入,主角不知道的細節我們也不得而知,跟著他頭暈腦漲地經歷這些既真實又像夢境的過程(如車上真假難分的遇襲事件),對空間的感覺也和主角差不多(從玄關看專業人員處理大體),也就慢慢地進入角色的心理層面,所到後來,整天和父親軀體相處,卻沒有怎麼好好看過整體樣貌的兒子,忽然有一夜凝視父親,攝影機捕捉的特寫,面龐皺紋綾線的起伏延展,才會如此迫人,因為這個鏡頭已經成為萬千為子女者對至親的最後凝望。最後,本片攝於1990年,蘇聯剛解體,或許也可視為Sokurov對一個和自己疏離卻有千絲萬縷的情感,印象裡強壯卻是衰落,撒手後進程不太平順,國家這個剛性父親形象死亡的影射。
(Sokurov: A Spiritual 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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