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s Pity She’s a Whore

我一向喜歡亂倫的題材，觸碰禁忌，總是帶有濃厚的悲劇性，更重要的，它表達了一種極之強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扯裂感，而且因為是敗德是見不得人的行為，那種狂亂不能自已的激情和墜落力道就會被放大到極致。亂倫在西方的書寫裡可說是源遠流長，聖經有羅得的兩個女兒灌醉老父以及猶大與媳婦他瑪發生關係等記載(不只是亂倫，舊約類似這種輕描淡寫帶過更可怕的故事可多了)，戲劇則早在古希臘時代就有Scphoches寫Oedipus王的”Theban Plays”三部曲，但Oedipus弒父娶母乃不知情下犯的罪行，而迎娶寡后是擊殺人面獅身怪為遵循傳統穩定民心的負責態度，一切乃命運捉弄，至於聖經是上帝啟示的話語，沒什麼好說的，且皆為創世紀描寫頒佈律法以前的故事，又，兩個事件都有一方不知情，最後亦有警世的功效(或者說必須被解讀成如此)。John Ford 1633年發表的劇作”’Tis Pity She’s a Whore”就完全不同了，Giovanni和Annabella是在同一屋簷下成長的親兄妹，兩人的結合純粹是因為對彼此的愛戀，Ford文藝復興的筆調寫得又是如此浪漫、蕩氣迴腸，固然還是以悲劇收尾，但光想像都能猜測此劇在近四百年前投下的震撼程度，要搬上舞台實在需要不小的勇氣，也難怪首演的任何時間與資訊現已皆不可考，十足謎樣的姿態。Cheek by Jowl今年的創作雖然保留了原著義大利的人名和地點，但整體的感覺很接近當下的英國，迷幻、狂舞、派對，紙醉金迷的享樂主義氛圍充斥其間，構圖上則大量援引古典尤其巴洛克時期的聖像油畫，一方面呼應Ford的唯美風格，一方面營造人物超現實的內心景貌，另一方面更藉由定格打扮作聖母與聖徒的形象，既頌揚也諷刺了圍繞四周家人、僕人、追求者眼光中又聖潔又放蕩的投射，後段事跡逐漸敗露產生的衝突，最終導致殘殺，有股越來越強烈的血腥氣息不斷堆疊，直至尾聲的高潮還餘波蕩漾。很奇怪的是，這些元素和鋪陳的方法我個人都很喜愛，卻感覺放在一起沒有想像中的震撼，並非說每個環節本身有什麼問題，但顯然爆炸性的化學效果沒有出來，這些美好的設計沒有匯聚成一股衝擊內心的洪流，好歸好，卻總像少了一點東西，是配角太過功能性質缺乏營造？是手法太五花八門叫人眼花撩亂沒辦法預備沉澱專心迎接高峰？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一定有什麼東西被遺落，只是魯鈍的我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