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8日 星期二

La passion de Jeanne D’Arc

Jean Cocteau曾說:Battleship Potemkin擬仿紀錄的形式震驚了我們,La passion de Jeanne D’Arc則像電影不存在以前的歷史紀錄。事實上不管Battleship Potemkin還是Jeanne D’Arc都和一般認知的紀錄片相去甚遠,Cocteau是位詩人、畫家、導演,他看到的是這兩部默片時期的名作,經由影像傳達了某種實際發生過的本質,以此曰之紀錄。Eisenstein和Dreyer不論在理念還是方法上都屬完全不同的路數,雖然兩人都不害怕大量地採用面部特寫,效果可謂天差地遠,Battleship Potemkin強調的是人與其他物體產生畫面上的關聯性,藉以達到推張事件的戲劇衝突,所以構圖和設計都非常飽滿,相對而言,Jeanne D’Arc極其簡約,Dreyer彷彿要把一切可能會吸引目光,轉移注意的成分都撤離,全神關注在聖女貞德的心境上面,所有的鏡頭、象徵都與之息息相關,我們看到每個取鏡的角度都在訴說人物心態及地位上的位置,同樣仰角拍攝臉部特寫,聖女貞德呈現的是其神聖崇高的人格與意念,法官和神職人員就變成咄咄逼人或醞釀陰謀的氣焰。Dreyer不僅在人物的構圖上花盡腦力,在諸多物件上亦耗盡心思,窗欄倒映的十字架形影子在電影的每個階段都象徵著Jeanne的信仰景況,他力陳不屈的時候無比清晰,當心懷詭詐的神父要來誘騙之際一腳踩在陰影上使之瞬間消失,直到尾端Jeanne看著自己被剪下的頭髮連同藤編的冠冕,這又是另外一個穿透全劇的信仰象徵,一同被掃進畚箕內的時候,驚覺自己的軟弱和被誤導的情況,再度堅持最初的信心,注定了自身殉道的命運,此時十字架的影子又開始浮現。Dreyer用了太多類似的手法,真的是族繁不及備載,也讓觀看Jeanne D’Arc成為感性投入和理性解讀並重的深刻體驗,此外,Dreyer本來就是極重視影像所傳達精神層面的力量,Jeanne D’Arc更是執著地驚人,在這部導演自認為能夠全權掌握的電影拍攝過程中,為了保持演員和戲本身精神狀態的連貫,全片幾乎是照著敘事的順序拍製的,而且Dreyer禁止演員上妝,認為化妝只會隔絕演員傳達的意念,Dreyer曾提到他挑選演員都是在試鏡時從素顏中看到人物的可塑樣貌,Renee Maria Falconetti原是名巴黎喜劇劇場的演員,Dreyer卻從他脂粉未施的臉龐看到一個樸質、真誠,同時又受到創傷的女人特質,恰巧就是導演心目中聖女貞德的樣子。只是此片和大多數Dreyer的電影一樣,甚至是最具體而微的例子,並沒有收穫其應得的回饋,Jeanne D’Arc一直為世人誤解,上映後的幾十年始終被認為是部前衛電影,往後還失傳直到80年代才被重新發現,Dreyer本人對此非常地不服氣,表示Jeanne D’Arc處理的是人類共通的問題,而非給電影學者研究的小眾題材,但這部電影似乎還是太走在時代前面了一點,即使電影理論大家在當時亦不見得能夠領略其中的神髓,Eisenstein在被詢問對此片的看法時,表示十分有趣且漂亮,但並不是一部電影,充其量是一系列美麗的照片而已。凡事都有撥雲見霧的一天,經典如Jeanne D’Arc不可能永遠遭受埋沒和誤解,後人開始看到那對人性與信仰的刻畫是多麼充滿張力,貼近人心,也看到這部電影在美學上多麼偉大的成就,Godard在Vivre sa vie裡安排了Anna Karina飾演的主角Nana進電影院看Jeanne D’Arc,跟著一起垂淚,最後,La passion de Jeanne D’Arc得到了它應有的地位,一部關於普世人類所受的傷痛電影中的電影,經典中的經典。

(The Passion of Carl Theodor Dre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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