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i êtes vous, Polly Maggoo?

除了攝影，電影也是William Klein好用的媒材，且雖然電影作品不多，卻大多能展現Klein獨到的思維與美學風格，而他的首部劇情長片Qui êtes vous, Polly Maggoo?正是其中集大成之作。身為Vogue最知名的攝影師，Klein的首作就從自己熟悉的時尚界著手，講一個紐約到巴黎發展的超模故事。這部大量穿插訪談、街頭遠拍等手法的偽記錄片風格劇情片，處處可見源自Klein的攝影技巧，不僅如此，Polly Maggoo在超現實的畫面表現、人與產業界的關係探討、對時尚本質的反諷及華麗表象等的描述，甚至都超越其攝影的廣度，因為這樣，難怪有”Queen of Porno Chic”之稱，活躍Harper’s Bazaar、Paris Vogue、CR Fashion Book等重要時尚雜誌的重量級人物Carine Roitfeld認為Polly Maggoo是必看的時尚電影，「關於時尚的一切都在裡面，好的，壞的，皆然」。Klein啟用自己最合拍的模特兒Dorothy McGowan飾演女主角Polly Maggoo，集天真、美麗，與性格平板的臉孔於一身的McGowan確實是不二之選，時尚界華美的魅力，人為刻意營造的身分地位，媒體和大眾窺視的心態，乃至於女性對愛情的單純認知等層面，經過他所詮釋的Polly，一一躍然螢幕。行內人Klein不僅僅在電影裡玩些諸如拿Miss Maxwell角色影射權傾一方的雜誌總編Diana Vreeland之類的把戲，更深層探究這個浮華產業下，人的心理結構與自我認知所遭遇的問題和困境，Polly整部電影不停地被詢問「你是誰？」光鮮亮麗的名模，放映室裡播放長著雀斑，擠在群眾裡的鄰家女孩，童話故事和王子相愛的公主，和幫助自己練習姿儀的鄰人漸生情愫的小模，哪個才是真正的Polly Maggoo？或許每個生活切片與白日夢拼貼出來的才是最接近的真實？在這個101分鐘的角色建構/解構中，Klein安排了一段Polly赴宴，在餐桌上看到自己在宴會上用餐的現場轉播，可說將媒體人物自我與分裂的他我並置的情況精妙地呈現螢幕。Klein原本就是捕捉虛華的空洞與魅力一體兩面的高手，他的攝影如此，電影也是如此，他首度執導的短片Broadway by Light將廣告燈光看板拍成一則資本主義神話的史詩，既飽滿又蒼涼，Polly Maggoo無疑在有角色的參與下走得更遠更深，批判觀點亦更明顯，往後Klein的政治性日趨強烈，到了Mr. Freedom已發展至對美國帝國主義的堅定指控，不過這已是後話。

作為一部以時尚業為背景，大量模特兒穿梭其間的影片，服裝設計自然不能不提，負責Polly Maggoo的設計師來頭不小，André Courrèges是60年代未來主義設計的代表性人物，簡約的幾何線條與配色，引領「太空時代」系列風靡全球。他為電影設計的服飾同樣充分顯現個人風格，教人印象深刻，Audrey Hepburn在How to Steal a Million一身從頭到腳，帽子、墨鏡、外套、裙子、絲襪、鞋子都是純白搭配黑色點綴的造型即出自Courrèges之手，Polly Maggoo開頭時裝秀的金屬服裝同樣令人難以忘懷。可以想像，當最風格化的設計師遇上最風格化的攝影師導演，Klein和Courrèges的碰撞是如何地美不勝收，很多時候Polly Maggoo光是畫面就值得稱為不朽，一場群模後台化妝間的戲，Klein用橫搖鏡頭帶過一眾身著相同黑白橫條的模特兒們，再切換到容納全部人物景深長鏡頭，以及俯瞰的角度，製造出雜誌般的平面構圖美感，堪稱經典。